朱绂大王拿过扇子,将自己身上的纸符揭了下来。风墙散去,安流天开始吹哨下令,子弹齐飞,可朱绂大王却黑手一挥,所有的子弹立刻变成烟花,在半空中爆炸。
那可是封魔弹。
他的力量恢复了。
安流天慌张地要叫支援,第二次吹哨下令。
朱绂大王知道,这些愚蠢的观众们正等待着他的表演。
可他懒得做一些声势浩大的事,便拿扇子优雅地一颤。动作轻柔的就像是诗人写完了诗,捋自己的胡须一般。城管部队所有的枪支,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。而队员们自身,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。
力道之狠毒,打击之精确,范围之广远,反应之机敏,足以见识到其力量的强大。
紫川知道,这样的魔王身后,其力量必有无数的源泉——最有可能的是,每一个人都是他力量的来源。
这样是无法战胜的。
安流天立刻撤退,拿起了自己的对讲机——同时,朱绂大王清脆的一个响指响起,安流天的对讲机便成为了一块废铁。
恢复了全部力量的朱绂大王,给所有人以死的寂静。
“结界?是谁的结界?”朱绂大王看着天空,笑着问。
“是长生不老的罪人——仍的结界。”现在,只有紫川敢接话了。
朱绂大王一听,露出了欣赏的目光,说:“这样的罪人我也是见过的,我好久没见到他了……这位叫做仍的人,好像比我还年轻啊。,我即使是被封印了,力量也与日增长,而他却陷入了一种永恒。可怜的罪过。”
这些轻佻的闲话,真是可怕。
那个罪人是谁?会是弦么?紫川想。
朱绂大王如同古画上的美人一般,翻了一下自己的手腕。
他比出了一个俏丽的兰花指,放在嘴唇前,对着湛蓝色的天空吹了气,湛蓝色的天空瞬间扭曲。
仍的结界崩塌了。
“低级队员迅速撤离!”安流天趁着朱绂还在吹气之时命令。
安流天见紫川格外冷静,便也决定看看情况。
结界碎毕,朱绂大王拿扇子给自己扇风,潇洒自如。他用手在地上一点,变出了几坛美酒。
“我本是怕我的体内力量过盛,被围攻追击,看来这样压抑自己的力量,并不是这个社会的常态。”
安流天等人面面相觑,而紫川却禁不住笑了。朱绂大王见紫川笑了,他也便笑道:“这也算是我的老本行了。”
他又笑着对所有人说道:“各位不必紧张,这是我变出的玉液琼浆,一些仙人圣人大贤者们,对我的美酒也时有夸赞。今天我也算是高兴,来个宴会吧。”
局势瞬间逆转。
朱绂大王觉得自己的表演,已经足够了。
“这倒好,宴会我喜欢。”紫川顺势坐在了地上,问:“你为什么说,这是你的老本行?看来有什么故事?”
陪人喝酒紫川还是很有自信的。
安流天被紫川的迅速的反应彻底惊住了。
“好啊。”朱绂大王开了一坛酒,酒香四溢,边饮酒边说:“我本是膳部司一个小小的膳部员外郎,负责供进酒膳、祠祭牲牢礼料等等。我不求高位只图安稳,可有一日,我却被那些肥美的牛羊和新鲜的瓜果所害。不知道那是哪里的贡品,虽然新鲜,却带着一股腐朽的怨念。这怨念不知为何聚集在我的身上。我心智渐渐迷失,匆匆从宴会脱身回家,随后发狂,竟把家中父母佣人吃了个干干净净,连我的夫人和我襁褓中的孩子,也未曾幸免。那时我的弟弟年岁尚小,游玩晚归,待到他回来的时候,家中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,我也刚刚恢复心智。我的弟弟见到了我,本想护我,却被我的力量反噬成魔。我们只得离开都城与妖魔为伍。”
朱绂大王讲完之后,安流天的下属们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。
安流天回应道:“原来如此,但我们现在,超自然力量监管部门,也就是监管灵力魔力法力妖力什么的,都做得很好。很少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。”
“不!这和你所认为的不同!”朱绂大王哈哈大笑,便顺势把酒坛扔向了安流天,安流天接住,那扑鼻的酒香让他脸上发热,他只好放下酒坛。
朱绂大王又讲到:“我做妖魔那么久,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力量的来源?现在,虽然不及当年,可确实也有相同的力量存在……那时那股怨念如此强大,竟然让我成为了惊动了天子的大魔头。而现在,这股力量也支撑让我现在可以战胜你们!腐朽的达官贵人和苦难的草根百姓,在艳丽时代里面无处诉求的痛苦。啊,这种的熟悉感觉啊……”
没有妖魔鬼怪会把自己的力量来源讲清楚,除非这力量太大了。
紫川吞了一口唾沫。
这是不可战胜的力量。
朱绂大王继续着游刃有余的演讲。
“那时我自立为一方妖魔之王,正是因为我知道那力量在支撑这我,我的寿命将会很长很长。我远离人类,庇护妖怪,让他们陪我,也是图个逍遥自在,但是看来现在,妖怪和人的关系,好像不太一样了。而这里,恐怕没有我的一席之地。”朱绂大王说完这些话,脸上有着说不清的落寞。
“不可能的,我们现在兼容并包,讲究和谐社会。封建时代的那些压迫,那些糟粕,现在都没有了!您作为魔,有着非凡的感知力,应该知道,我们都是值得信任的。你看我们的队伍里,有妖魔鬼怪,也有人类……”安流天说道。
“哈哈哈哈安流天,其实,我最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游戏……不过,只要我还活着,我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,我就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。何况现在,妖魔鬼怪与人类的关系早已不那么潇洒有趣了。”
朱绂大王回答后,又对紫川说道:“巫祝,我从红玉里醒来,也不愿意再睡去了。我把你当成了当年一般的巫祝,但事实证明,我错了。你放心,我不喜欢杀戮,也不想再统领现在的妖怪作乐了,更不喜欢去参与这里的秩序。我也懂你所需要的是什么了。你既想守护这里的秩序,又想守护秩序之外的一部分。我更适合另外的,那我就选择另外的。”
“好。那我就不杀你了,你就立刻离开深圳,做你的魔头吧。”紫川笑道。
“你对你所依赖的神那么信任么……呵呵呵……这么自信,确实都是巫祝的作风……”朱绂大王抿嘴一笑。
“巫祝这个职业,可是已经有五千年了。”紫川说:“不过,我请你把你的扇子留下来,做个凭证。”
“好,我的清净扇就赠给你。”朱绂大王扔给了紫川,紫川双手接住。朱绂又说:“不过我的弟弟紫绶,就交给你们了。他看起来是和你们对着干,但应该需要个什么归宿。”他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弟弟,伸出了手,之间一阵血红色的雾气从紫绶的体内流出,他的兽腿化为人形,但狼耳没有消失。
“我收回了他的力量,等他醒来,你们也赶快给他作登记吧。我的弟弟被我带入歧途,他并不是纯粹的魔,也并不是纯粹的人。他若随我而去激发魔性,必然会被你们击杀吧。你们不要击杀他,让他融入这里吧。”
“好。我刚刚揍了他一顿,他也应该会明白。”紫川答道。
“这当然会,可你呢?”安流天终于有机会插话了,他格外焦急地问。
“我要到四处看看。再见了!”说罢,朱绂大王抱着一坛酒,边饮酒便飞上天空,朝着西方微微泛红的夕阳飞去。紫川望着那个洒脱的背影,松了一口气。
安流天见状立刻通知吕奕谦击杀朱绂大王,紫川见状立刻放出符咒制止,符咒击在吕奕谦的枪管上,让她一个失衡摔下了树。
听到声音的朱绂大王回头,他见状便知情况,他目光冰冷,却又笑道:“安流天,慧生的巫祝放走了我,你却仍旧不服?看来现在巫祝的地位也确实和当年的情况,不太一样了。”
朱绂大王看到满脸阴郁地安流天等人,突然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,他又喝了一口坛中的美酒,说道:“我从高空俯瞰这里,一个绿色的公园里竟然有一块红色的石头,真是严肃无趣,毫无美感可言。昨日微微苏醒时,发现这碧血宝玉竟被用来给妖魔鬼怪们划地盘,更是无聊。今日我即将云游四方,也就给这个美丽的城市献上一份儿礼物吧!”
说罢,朱绂大王挥拳,从高空俯冲下去,一拳将红玉砸了个粉碎。温润的红玉立刻变成了破碎的红玉碎片,每一枚都闪烁着如同晚霞一般迷人的红色光芒。朱绂大王脸上也有着微微的红色,那是美酒所带来的颜色。他看着自己因为成魔而黑色的双手上血红的指甲,颜色也多少变的和那金灿灿的温柔晚霞一般明艳了。他看着自己的手掌,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了扇子。他对紫川说:“巫祝,你拿我清净扇扇个旋风出来。我要给这个城市的每个人和每个妖怪都送上一片红玉!快!”
“这算是高空抛物!”安流天叫到。
“醉鬼的话还是要听的。今日就算是宴会了!”
紫川说罢便挥扇起风,红玉碎片随着旋风浮到了上空,便如同夕阳时分的星星一般在天空上闪烁着。安流天见状,大声对下属们喊道:“快准备雨屏障!拿水圈住碎玉!”妖怪下属们便立刻施咒,往旋风处制冷聚集水滴。
旋风散开,包裹着红玉碎片的云也成型了。渐渐地,深圳市市区内漫天大雨,雨水里面有着红色的泪珠。那些红色的碎玉受旋风与水滴魔力的影响,成为了小小的冰雹。这个钢精铁骨的城市,也染上了一抹微醺的红。
一丝丝,一丝丝,融化如手掌之中,是交织的雨丝。
一抹抹,一抹抹,闪耀在指尖之上,是红玉的光泽。
雨水拍打着建筑物,发出了石磬和编钟妙音。杂而不乱的雨之歌,冲刷着钢筋混凝土的落寞。
每一个人,都会为本不应该出现的雨露倾倒。
而在那大雨的雨雾中,红玉不见了,朱绂大王,也彻彻底底地隐匿于世了。
“真是潇洒啊。”安流天愤愤不平的说:“你和那个魔一样的潇洒。”
安流天一边安排手下的医疗队把紫绶封印并抬走,一边冷冰冰地看着紫川。
温暖的红玉碎片光泽,并没有让他精神起来。
“这个魔王,比所有的妖怪都自信。”紫川说道:“他清楚自己的过去,并且清楚,只要有人类的怨言,他就可以维持自己强大的力量。你确定要让他和人类接触么?”
“那也不可以放走他!”安流天愤怒地回应道。
“你认为,朱绂大王会在乎这些小小的人类么?而这些人又会在会朱绂大王的存在么?”紫川说。
确实如此。
无论如何,在不可思议的红玉之雨的包裹下,行人们不需要考虑这些离他们的生活太过于遥远的事情,只需要回忆天边微醺的云彩,就已经足够有趣了。
第二日,街道上的每一处都有红色的碎语渣滓,这确实非常难清干净。而紫川将朱绂的清净扇拿给安流天登记。那把扇子没有什么人能够驾驭的住。安流天去各个部门盖章写报告,也能够安心一点了。
这算一场浪漫后的麻烦事。
紫川知道,激发了一个大妖怪的魔性,麻烦的事情,只会更多。
紫川隐隐约约记着的,那个妖怪的事情,会不会再次发生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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